这位已经结婚多年的女士带着孩子般的笑容远远地停下,指着前面一座不起眼的码头:“二十年前,爸爸第一次带我到这里。他拉着我的手悄悄告诉我:这就是the Gate to Heaven, 天堂之门。那时我十岁。”
(一)Skye岛,长着翅膀的岛
去Skye岛已经是很偶然了,而最终去了比Skye岛更远的西部群岛,那简直是上天对我们的恩赐。还是在纽卡斯尔的一个电梯里,我向一位英国朋友提到自己去湖区的打算,那位朋友很直接地告诉我:“如果你在英国只来得及去一个地方旅行,那么我建议你去Skye岛。那种风光远不是湖区能比的。”而另一个英国朋友的评价则更有趣:“噢,你要去湖区?那里不错,beautiful。什么?Skye岛?Fantastic! 那是最值得去的地方!”一听到Skye岛的名字,他原本冷漠平静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听到这里我已经不能不行动了。宁可多花四天的时间泡在车上,也不能错过这据说让湖区都黯然失色的风景。Isle of Skye, 在凯尔特语中是长着翅膀的岛屿。美丽的名字为这座遥远岛屿的平添了几分神秘色彩:是因为这里飞离了大陆,还是因为美得最接近天堂?
汽车在苏格兰绵延不断的高山和深谷之间不紧不慢地开着。满眼都缀满了红、黄、绿的斑驳,红的是土,绿的和黄的是不同种类的草木。本应对比鲜明的颜色却温柔地融合在一起,构成了苏格兰高地的主色调。我们去的时候正是初秋,天的蓝色很深,几朵云静静停在高耸的山峰之上。高地的每一座山都骄傲地昂着头,刚毅的线条正如苏格兰民族坚韧直率的性格。越接近Skye岛,眼前的颜色越缤纷,山路越崎岖,而水也逐渐多了起来。同行的几位德国背包客首先禁受不住美景的诱惑,下车徒步去了。更有浪漫的西班牙背包客,除了厚重的背包之外还带着吉他,随着车窗外的美景开始一路歌唱。
景色越来越美,车上的人也越来越少了,而我们却仍然打定主意要到达终点。因为Skye岛的神秘和浪漫不仅仅来自于自然的赐予,更来自于真实的历史。被苏格兰人视为英雄的查里王子(Bonnie Prince Charlie)在1746年对英王乔治二世的反抗战役中全军覆没,之后便逃到了这个以山湖崎岖著名的小岛,不知所踪。帮助他逃亡的是一位深爱他的苏格兰女子弗洛亚,这个勇敢女子的塑像至今还在尼斯河畔矗立。她长裙依依,眺望远方,永远地等待着再也没能回到苏格兰的爱人。
“Speed bonnie boat, like a bird on the wing,
Onward, the sailors cry
Carry the lad that’s born to be king
Over the sea to Skye”
The Skye Boat Song-Roger Whittaker.mp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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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伤感的Skye岛船歌作为苏格兰的民歌一直流传至今。其实那时候的Skye岛还不完全属于苏格兰,因为深不见底的海沟阻隔在这片岛屿和大陆的中间,“Over the Sea to Skye”多少有些海角天涯的意味。而如今,一座跨海大桥横空飞跃,将这片天涯海角的土地也变成了与苏格兰文化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连接Skye岛和苏格兰陆地的跨海大桥
抵达Skye岛最繁华的城镇——Portree的时候,夜幕刚刚降临。满街陆续点亮的灯光向我们炫耀着这里作为旅游区的完善和繁华。令我们惊喜的是,不像其他被过度“开发”的旅游区,Skye岛的居民都保持着苏格兰人血脉中固有的豪放、直爽和纯朴。且不说自告奋勇为我们带路的当地人或是热情向我们讲解风土人情的司机,单是那一座座饭店的名字也直爽得让人莞尔。比如其中一家,名字干脆就叫做“Restaurant”。没有其他的品牌或是广告说明,只有富丽堂皇的灯光和精致得足以称得上Boutique Hotel的建筑装潢向我们无言地证明其条件的优越。这不由得让我们这些生活在五光十色的浮夸和肆意渲染的情感之中的人深深折服了。一种“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胸怀在苏格兰遥远的西北角落被演绎得淋漓尽致。
很难说对我们是幸运还是不幸,次日正赶上这里的公交车司机大罢工。英国司机的罢工很平静也很有秩序,只是减少了车的班次,每天还会有几条主干线路偶尔运行一班,以方便无辜的市民。而我们,万万不能等待到下午才出发了。不仅仅是为了赶时间、赶行程,更是为了不辜负那遍野的山花和高天流云。追着一路的风景,我们背起行囊开始环岛徒步。无论是著名景点还是Skye岛路上每一寸的风光,我们都不想错过。
岛上很静,路很窄,右边是迭起的山,左边是宽阔的谷。无论是人还是牛羊,都自由得如同山间的精灵。路上有时会遇到其他的背包队伍,大家互相问候攀谈,仿佛熟识了多年的朋友。也有时会遇到一辆车斜斜地停在路边,车里的人开着音乐打盹。当你用脚步来衡量风景,时间也会随之变慢了。
山间的精灵
徒步的时候,路标是用风景做成的。瀑布太多,已经没办法用它来计算距离;见到第二个湖,代表着我们走过了1/3的路程。水已经喝光了,好在我们这里有热情好客的苏格兰高地人:身穿宽松格子衣服的女主人见到我们敲门来讨水,笑得如同阳光下的蓟花。又是阳光,人说Skye岛一年有三百天的雨,而偏偏上天送了我们这样一个和煦的日子,这样温暖的主人。女主人指着远方一座山:“那里是一个能让你们解除疲劳的地方——老人山(Old-Man Mountain)。”问及原因,她诡秘一笑,不再说什么了。远远望去,一块巨石如老人盘坐,背山面海,似在苦苦等待什么。似乎也没什么特别?我们按捺不住好奇,急忙告辞出发。
爬山是很辛苦的,特别是当你刚刚赶了一个小时的急路之后。山上修了简易的小路,偶尔有不同肤色的背包客低声交谈着掠过身旁。大家都在尽力保持着体力。山路的入口处整齐地摆放着几根长树枝,那是已经下山的游客留给后来人作登山杖用的,以尽可能减少人们对树木的破坏。鉴于此地淳朴的民风,我们不走寻常路的想法又开始作祟了:将所有背包扔进山下树林,离开小路,顺着又湿又滑的山腰草坡向老人巨石爬去。远处看似很缓的山坡其实有50度左右,而登山鞋的Vibram鞋底则是众所周知的见水就滑,只能靠双手紧紧抓住泥土和草根来维持不使身体滑落。且不说一路的艰苦,到达巨石的时候我已经头晕目眩汗流浃背了。心里还是不住想着那位蓟花女士说的话:解除疲劳?好容易站稳,慢慢抬起头来——我刹那间仿佛被定住了。老人千万年来所注视的,就是这样的景色吗?高山中的一湾天池,出现的那样突然,没有任何人工通路,孤独地镶嵌在起伏的绿海中,仿佛神灵的圣地;另一面望去,却是水气氤氲的大海,群山掩映、云色集结,与近处明朗的蓝天形成鲜明对比。怔了许久,忽然觉得老人不是在等待,而是把站在这里对壮阔自然一瞬间的感动凝结成了千万年的永恒。
石老人(Old Man)山
背包在树林下一切安好,从没人动过;最初一段路用过的登山杖也被我们妥当地放回原位。“解除疲劳”的说法是不准确的,肌肉和骨骼的酸痛还在身上,只是面对那震撼的风景,谁还能记得起“疲劳”这两个字呢?唯一的问题是天色已晚,大雨将至,在山上耽搁了许久的我们很可能无法在天黑前赶到宿营地。好在——我们有热情的当地人。还没等我们开口,一辆小车已经在身边停下:“嗨,天这么晚了,你们要去哪里?载你们一程吧!”简直比雪中送炭更及时、更贴心。而他们不愿多听我们的感激之情,殷切地和我们天南海北聊起来。这是一对夫妇,那位妻子听了我们的行程计划,不住地摇头,仿佛我们将错过世上最美的景色。身边逐渐出现点点灯火,我们也在天黑时分赶到了Uig港的海边。这位已经结婚多年的女士带着孩子般的笑容远远地停下,指着前面一座不起眼的码头:“二十年前,爸爸第一次带我到这里。他拉着我的手悄悄告诉我:这就是the Gate to Heaven, 天堂之门。那时我十岁。”
雨后初晴的Uig码头
和谐温馨的帐篷营地
[ 本帖最后由 moonly 于 2009-1-19 02:48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