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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会阿凡达--亚马逊十天穿越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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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25 15:30: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时间:2010年3月,南半球为夏季
地点:地球,南纬2度57分,西经60度22分附近一带
生态:热带雨林。
         “热带雨林中蕴藏着大量的尚未被充分认识的生物学和自然规律。特别是热带雨林物种的极端丰富性和植物生活类型的多样性并不能完全用达尔文的进化论来解释。世界上除热带雨林外的物种充其量仅占总物种的一半。”
人物:   我            本文第一视角所属人。人类女性,动物界、脊索动物亚门、
                       哺乳纲、灵长目、人属、人科、人种。出生于北纬45度45分
                       左右温带城市生态圈,主要栖息地为北半球温带及热带地
                       区。偶尔可被发现于各种丛林、沙漠、山地等具备自然观光
                       和徒步穿越资源的地带。同行者以“月亮”称呼之
         乱毛          人类男性,与月亮是一对儿。虽然与月亮出生于同纬度地区,
                       但身体表面呈深棕色。(穿越归来后发展为棕黑色)。体格
                       高大魁梧,吃苦耐劳,性格详见下文分解。
         奥兹玛        人类男性,37岁,巴西印第安人,17岁被直升机带出部落,
                       进入城市接受了良好的教育。通晓葡萄牙语、英语、法语、
                       西班牙语以及少数日语单词。主业教师,爱好探险。具备漂
                       亮的丛林生存技能,是月亮和乱毛的英文向导。
         安东尼奥      非人类男性(神耶?动物耶?),59岁,亚马逊印第安人,
                       一生在丛林中度过。是月亮和乱毛的local guide.

(楔子)
        “啊!!!!”
        乱毛正在厨房刷碗,忽然间听到月亮从屋里传来一声尖叫。双手往身上抹抹,他大踏步冲了过去。
       “蜘,蜘蛛。。。" 本来在擦地的月亮攥着抹布蜷在屋子正中央,可怜巴巴地望着乱毛。乱毛叹了口气:唉,工作又来了。
     
        。。。20分钟后。。。
        屋子里七零八落,柜子,床,椅子,衣服满地狼藉。乱毛用纸巾捏着一只直径3毫米左右的蜘蛛放声大笑,魔鬼的宫殿在笑声中动摇。
        话说月亮不是什么弱柳扶风梨花带雨的脆弱小女子,穿越露营也有十来年的经验了,看到什么毒蛇猛兽都还算镇定。却唯有虫子,是她唯一的软肋。乱毛痛心疾首地拍拍月亮同志的头:"你这样子到了亚马逊怎么办啊!"
        “亚马逊。。。”月亮露出无限的神往。。。
        “啊,你的手里还。。。拿着蜘蛛!” 捂着刚被拍过的头,月亮同志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楼主| 发表于 2010-3-25 15:31: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1.

我们的地球是生的摇篮,也是死的源泉。

我是不折不扣地"自然"原教旨主义者,只是我的"教旨"无法用人类的逻辑语言来描绘。我用整个生命匍匐于地球的伟大,用整个灵魂来崇拜自然的法则。梭罗的瓦尔登湖是这样理解自然的:"有时候,在一个夏天的早晨里,照常洗过澡之后,我坐在阳光下的门前,从日出坐到正午,坐在松树,山核桃树和黄栌树中间,在没有打扰的寂寞与宁静之中,凝神沉思,那时鸟雀在四周唱歌,或默不作声地疾飞而过我的屋子,直到太阳照上我的西窗。” 但这,--并不是我的自然。他还说,"在我的市民同胞们眼中,这纯粹是懒惰;可是,如果用飞鸟和繁花的标准来审判我的话,我想我是毫无缺点的。" 但这种审判的标准,--也不是我的法则。因为真正的自然是冷酷的,自然的法则是严格的。一只静静等待日出日落的鸟儿或者狮子。。。是没有权利生存的。

当大多数人类沉睡在自己的祖先掠夺的资源上,满足于用懒惰和迟钝的身体享受自然时,有一些人终于醒了,同时发觉有一些人还从未入睡。<br> 我的目光穿越唇膏,摇滚,霓虹和车灯,终于落在已经癌变的地球上残存的几个清新角落。赤红的火把照亮了战斗的鲜血,冲入云霄的舞蹈的鼓声在歌颂着“生存”这个比一切都美好的主题。人们只猎取自己所需的食物,食物永远新鲜,饮水永远干净。生与死是个体最重的主题,却只是自然轻松的变奏。"必须来参拜这里。"如是,我对自己说。


2.

选择亚马逊是有理由的,因为我们不得不匍匐于地球两种极致的伟大和恐怖: “无”和"有"。

我认为"无"的极致就在塔克拉玛干沙漠。即使是有地球最大沙漠之誉的撒哈拉沙漠都有丝毫不贫乏的生态,只有塔克拉玛干深处,是不允许生命存在的,是真正的死亡之海。五年前的春天,我站在苍茫的沙丘上,脚下是狂风中缓缓移动的流沙,头顶是死死扣在碧蓝天空上的烈日,四周不带一丝生气。心里和身边一样几乎是空的,逻辑思维在这一瞬间停止。各种感情却不受控制地喷薄而出,让人只想匍匐,只想跪拜,只想祈祷。这是一种渺小的人类在壮大的自然中的皈依。<br> 而"有"的极致就是亚马逊了。树木,虫蛇,鸟兽,快速的生长和腐烂的轮回,每一种物种生的可能形成了对每一个个体死的威胁。我知道我此生必须来这里,与我将共度一生的爱人一同前来。我们将一起体验生存的过程,学习生活的意义。我们将共同了解如何对待生命,对待未知,对待强大与弱小,死亡与疾病。


3.
坐在亚特兰大的机场,我还觉得一切都仿佛在梦中。检票口的人长了一副典型的巴西脸,时时刻刻提醒我这是现实。

选择巴西还是秘鲁,当初是费了一番考量的。秘鲁是很多亚马逊职业穿越者的首选地,但这一带的亚马逊丛林生态更复杂些,向导也更难寻找:毕竟是距离古印加帝国更近的区域,丛林里人的痕迹更多,要想进入丛林深处得花费更长的时间。外加上最近秘鲁又出现了丛林开发导致的军队和土著的冲突,我们决定还是绕路巴西算了。天赐良机,一个巴西女孩Lisa进入了我的生活。她是玛瑙斯(Manaus)人,玛瑙斯是巴西亚马逊州的首府,远离其他城市,就座落在雨林中央的亚马逊河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当年曾是橡胶产业的交通枢纽,葡萄牙殖民者在这里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进行开发建设,使这里至今仍具备较完善的基础设施。更难得的是,这里是Negro河与亚马逊河的交界,两条河酸碱都不同,促成了截然不同的两种生态圈。在Lisa的帮助下,我们选定Manaus当作了丛林穿越的入口。




[ 本帖最后由 moonly 于 2010-4-1 22:39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10-3-25 15:34:11 | 显示全部楼层
4. 鳄鱼小插曲
    来Manaus之前,Lisa总是向我灌输她是从"the middle of forest"(森林中间)走出来的。
    "别这么说,你那里已经是几百年的城市了。难倒还有鳄鱼在大街上走不成?” 我逗她。
    “有的。"她很认真的点头。”我们那里有一条小河,上面有两座公路桥。从公路桥向下看就经常能看到。"
    “不过,"她又撇撇嘴,”那不是Crocodile(鳄鱼),是Jacarei (就是短吻鳄,当地人叫它Jacarei)。我有朋友从别的城市来,总会在车上大惊小怪地喊 ‘天啊,城里竟然有crocodile!' 我都会告诉她们 ‘切,那不是crocodile,是Jacarei’ "。
   
    Lisa有个uncle是做动物保护一类的工作的,老爷子经常窜到林子里去。她经常给我讲她uncle的故事。有一年她表姐生日,uncle送了她一条生日礼物。对,一"条"生日礼物,-- 小鳄鱼。据说是救助下来的鳄鱼崽儿,养大后放回自然的。她表姐高兴地接收了。Lisa说:“我可不行。生日礼物的话,可以是猫儿啊,狗儿啊,鸟儿啊,哪怕是兔子耗子都行,不过一只crocodile?绝不!"
    我笑着告诉她:”切,那不是crocodile,是Jacarei.“

    关于Jacarei的另一番对话如下。
    我问Lisa: Jacarei和Crocodile到底有什么区别?
    Lisa: 当然有区别啦,Jacarei是很小的。没有crocodile那么大。
    "很小的?那还好.” 我放心多了。 "那一般人能打得过它吧?"
    Lisa想了想,说"看情况吧。(It depends)."
    我又有点不放心了:“很小到底是多小呢?"
    Lisa:"大概3米长。"
    我坚定地点点头:"那不用看情况了。"
 楼主| 发表于 2010-3-25 15:37:48 | 显示全部楼层
5. Manaus城

玛瑙斯是不是属于亚马逊丛林的一部分?这个殖民城市让人对其有很复杂的感觉,实在难以定位。它的经济和交通发展全部依存于丛林的作物,但它却没有将丛林融入它的文化。葡萄牙人和印第安人虽然经过几百年的通婚,却仍旧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沿岸的印第安人多少都有些葡萄牙血统了,他们仍旧依山傍水而生,偶尔开船进城逛逛超市,而森林深处的印第安人保留区,是非常不好客,也是绝对拒绝外来人接近的。

凡事都有利弊,巴西没有户口政策,这也造成了它的"贫民窟"问题。大量来自各地的原住民涌入了城市的各个角落,无法统计人数,无法给予城市的安全保障,他们居住在一片与繁华隔绝的区域,从事各种服务业,贩毒以及其他暗处的职业。贫民窟的治安往往不靠警察而靠黑帮来进行保障,人们收入微薄,住房破旧,从不纳税也无法享受任何福利。去年亚马逊河涨水的时候大量沿岸的贫民居房都被冲毁,而死伤人数都很难统计。

我们在这里只是与这些地方擦肩而过。住下的第一天,就有人帮我们画了一个圈:”玛瑙斯治安很好,晚上可以放心散步,但这个区域不要去。"

说过了黑暗,转头再讲繁华。繁华=橡胶。这个城市一切的繁华都离不开橡胶。玛瑙斯是Negro和亚马逊两河交界处,两大支流分别连接秘鲁和哥伦比亚,涨水的时候河道直通安第斯山脉。天然优越的地理位置使这个城市成为了整个南美洲重要的水运枢纽:19世纪初期橡胶产业旺盛的年代,全南美的橡胶都运往这里,再从这里发送到欧洲,非洲,亚洲和北美。贸易的兴旺直接带来了文艺的兴盛,整个玛瑙斯老城区都是围绕中心的城市大剧院建起来的。以剧院广场为中心,星状道路辐射开来,道路上布满教堂,警署,市场,公园等各种城政设施。

玛瑙斯的大剧院是一座相当豪华的建筑。除了椅子的木头采用本地木料外,建筑材料所用的金属和石料大部分从欧洲运来。意大利画家所绘的壁画布满了剧院和舞厅的天顶、四墙和窗边。水晶的镜子在长廊闪闪发亮。室内每个座位下都有金属的管道,起天然空调的作用;剧场四周道路铺满橡胶,用来隔绝外面车马的噪音。就连四处的吊灯和市长包间的帷帐都是欧洲运来的。短至当地歌舞剧,长至尼伯龙根的指环这样的大型歌剧都曾在这里上映。而到了20世纪初期橡胶时代接近式微,剧场的使命也就终结了。逐渐贫穷的城市不再能养的起大型的娱乐,剧场一关就是几十年,直到上世纪90年代才重新启用。

大剧院内部格局:


大剧院豪华的舞池:



大剧院外景:


天顶的壁画:




大剧院广场是城市的正中心,地面铺了黑白双色的石板,分别象征两种颜色的河流。广场中心是橡胶贸易纪念碑,象征四个大洲的轮船面朝四个方向行驶。

大剧院广场的地面与后面的教堂:


橡胶贸易纪念碑:

四大洲之轮:

当年的警察署现在已经是博物馆了。高傲的警察塑像带着点末世纪的贵族气,却呆呆的让人忍俊不禁。


6. 初见奥兹玛

我们在码头见到奥兹玛的时候,他正背着个小包靠在台阶上,穿着很是干练。只是那圆圆的啤酒肚在朝阳下熠熠生辉,多少让人心里有点打鼓。不知道为什么,玛瑙斯不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啤酒肚都不小。最古怪的是他们啤酒喝的还真不多。我跟乱毛讨论了原因,估计是发泡饮料惹得祸。这里处于赤道地区,天气闷热,人们最快乐奢侈的消遣莫过于喝一杯冰镇瓜拉那。瓜拉那是用一种含有可可的植物,当地人把它用热水冲泡当咖啡喝,也用冷水加二氧化碳把它做成汽水喝。味道还不错,与可乐类似只是更天然一些。

乱毛看着我的肚皮,我看着乱毛的肚皮,我俩紧扣十指双双发誓:从此一定少喝可乐。

奥兹玛长着宽阔的大鼻子,棕红色的皮肤,身材矮矮壮壮,肌肉和皮肤在阳光下金亮。可是一说起话来,却有股文绉绉的味道。只是说起动物的名字,往往是英语,葡萄牙语和当地的土著语混杂在一起,而且很难给出准确的拼写。不过这也难怪,毕竟人家只是向导而不是动植物学家。要让我把中国的珍禽异兽都用英语完美表达出来,那给我几本字典也是不够的。你不信?那告诉我闰土打的"猹"是什么?查google百度wiki不算好汉。

[ 本帖最后由 moonly 于 2010-4-1 23:18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10-3-25 15:41:22 | 显示全部楼层
7.
     乱毛批评我,都写了这么长还没上船呢,在这么写下去不叫穿越纪实,而叫旅行手册了。好吧,那就上船。
     离开玛瑙斯前往安东尼奥家,有4个小时的路。4个小时不要紧,可惜是水路。水路不要紧,那天刚好赶上暴雨。暴雨不要紧,我跟乱毛都不会游泳。
     小船在宽阔黑暗的亚马逊河上飘摇地如同被切叶蚁搬动的叶子一样。但是还不错,我没晕船。看来江船和海船的振幅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双手紧紧扣着船舷,我问奥兹玛:“你会游泳吗?”
     “当然”.奥兹玛露出一副被侮辱了的表情。
     "那太好了",我赶忙解释,"我跟乱毛都不会"。
     "噢。"他乐了。 "前些日子有一个团,在河中间的时候船沉了。大家都跳水游到岸边了,就只有两个人不会游泳,他们就一直把着船的木板漂浮在河上。"
     "结果呢?"
     奥兹玛盯着我们的眼睛。"后来大家去找他们,再也没找到。因为河里有很多Piranha(食人鱼)。他们应该已经被吃了。"
     一阵赤道的风吹过,我好冷。

8.

说归说,怕归怕,跟乱毛讨论完掉到水里后的对策后,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在暴风雨中的小船上坐着。晃着晃着,突然想起来跟Lisa说的话了。
Lisa问我:"你们几月份去啊?"
我说:"3月初。"
Lisa露出悲天悯人的表情:"那是雨季。"
我很是遗憾:"那几月份比较好呀?几月份不是雨季呢?"
Lisa说:"亚马逊吗?一年12个月都是雨季。

9.

雨越下越大了,满眼雾气氤氲。奥兹玛建议我们去旁边的float house(浮屋)避雨。因为雨季和旱季亚马逊的水位区别很大,沿岸很多渔民都是住这种浮屋的。木排拼成的房子浮在水上,用绳子固定在岸边,渔民不但住在这里,还在这里开店,开加油站,开鱼池。

水中的加油站:


浮排的村庄:


”鱼池?”我看着屋边围栏围起来的方形水院子眼睛发亮。
"他们都养些什么鱼呢?"  
"比如说,Pirarucu". 奥兹玛回答。
"Pirarucu?"我一头雾水。
见我似乎没听说过的样子,奥兹玛似乎很失望:"就是那种非常大的鱼。"
亚马逊,非常大的鱼。。。我似乎在水族馆的淡水区见过,但不记得叫什么了,更别提英文名字。

"好吧,你自己看看。"奥兹玛急于证明自己说的没错,找到浮屋的主人,要了一尾小鱼绑在一根绳子上,又把绳子绑上了一根竹竿。我看得好笑,姜子牙钓鱼至少用了直钩,这只用绳子算是什么机关?奥兹玛嘿嘿一笑,把竹竿递给了我。我将信将疑把小鱼抛入水中,十秒钟不到,一个大家伙就上"钩"了。上"钩"的大鱼:


大家伙身长将近两尺,力大无穷,暴雨中的浮屋本来就打滑,被它一拽,我差点没摔进鱼池。”啊呀呀!“我大叫一声,一手抓住鱼竿,一手拽紧浮屋的柱子。这哪里是钓鱼,明明是拔河么。鱼老先生,我们又没钩住你,你松松口不就算了?何苦一定要把我拖下水?我求救般地环顾四方,终于那传说中的Pirarucu吃掉了绳子上的小鱼,晃晃脑袋沉进水里。

奥兹玛在旁边鼓掌大笑。"看到了吧?这条只是个Baby。渔民抓来baby养在这里,在池子里把他们养大。"
两尺长的baby? 你当自己是大象不成?

这次我算是说对了。我们回来查了查,Pirarucu,就是我们所说的"海象鱼"。

(注:后来我才知道,Pirarucu是濒临灭绝的保护动物。惭愧得很,在饭店我们还吃了这种鱼。那时候不知道这种鱼的濒危性,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什么鱼。只是把饭店所有没吃过的鱼(一共三种),都点了个遍。这是我们此行最对不起亚马逊的地方。吸取教训,也提醒大家,以后要先关注一下这类问题。)

[ 本帖最后由 moonly 于 2010-4-1 23:20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10-3-25 15:44:25 | 显示全部楼层
10

亚马逊河上的浮屋是很有特点的。我们在深圳的南澳也见过浮排,但那是渔民的临时住处。不像这里,是渔民真正的家。大片的浮屋在水面上飘荡,形成了一个小村庄。

浮屋的价值可以从下面这张图片上的小方盒子里体现出来。这是什么呢?好吧,是本村的邮箱。要不是奥兹玛特意提醒,我怎么看都觉得是无线通信的基站呢。亚马逊河涨水的时候,邮箱就在正常的高度,而到了旱季,它就高高地悬挂在树顶,似乎只有鸽子或者猫头鹰做信差才能用。

我不可置信地问奥兹玛:"那邮递员是怎么把信放进去的呢?"
"爬树。"奥兹玛毫无表情。我和乱毛双双被雷得七窍生烟。

11

巴西=亚马逊 (这是我的观点)
巴西=足球 (这是乱毛的观点)
亚马逊=足球 (这才是真正的玛瑙斯人观点)

在巴西,早就听说贫民窟的孩子也在踢足球,更听说无数球星都是从沙滩上成长起来的。但是图上这个简陋的足球场,还真的让我们震惊了一番。土著居民的孩子们占据了不断变化的河岸,他们开辟出一个只有旱季才能用的小球场。南美的足球之美就在无数这样简陋的小球场里迸发出来,并流传下去。

[ 本帖最后由 moonly 于 2010-4-1 23:21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10-3-25 15:47:32 | 显示全部楼层
文中插播广告:欢迎大家到我的DIY论坛 “快乐DIY"玩噢。
现在网址变了(原来国内的空间停用了,空间商说不能放论坛,晕)
新网址是: www.k6diy.net
我在那边写了游记就会贴到fb来。



12
      雨渐渐小了,我们重新上船向前行驶。我们没有直达安东尼奥家,而是在路上绕了一个小弯,来到了玛瑙斯著名的观光景点:合流地。这里之所以著名,是因为它完美地展现了我们熟悉的一个成语:泾渭分明。
      "Negro河"就是"黑河"的意思。因为富含大量的酸性物质和腐殖质,到了合流之处Negro也无法于亚马逊主干河迅速融进一起。据奥兹玛说,在Negro河中酸性最强的流域,ph值只有3.7。这也是我们选择了Negro流域的丛林作为穿越目标的原因之一:这里蚊虫略少一点,也就导致了生态稍微简单一点,略微"安全"一点。当然,这些"略微"和"一点"也都是对于亚马逊雨林来说的--这片生命的荆棘地不存在真正的简单。

Negro河与亚马逊河的合流:


      但不管怎么说,两个生态完全不同的河合在一起,对很多动物来说都是天赐良机--比如说亚马逊河的河豚。这里的河豚不是那种有毒的鱼类,而是和海豚长相类似的哺乳类。亚马逊河主要有两种淡水豚,小一些的呈灰色,大一些的呈嫩嫩的水粉色,与普通海豚相比体型稍小,嘴更尖更长一些。合流之处各种鱼类汇集,把大大小小的河豚吸引过来。暴雨把河水打出一个个漩涡,粉色和灰色的胖胖豚在漩涡中飞腾欢悦。只可惜它们的动作太快,船又不稳,想抓拍却只能拍下一弯弯白色的波浪。想起海象鱼的遭遇,我心有戚戚地问奥兹玛:"没有人捕杀它们吧?"
       奥兹玛愣了一下,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没听说过。"
       "那就好”。我舒了一口气。
       “因为它们不好吃。” 奥兹玛补充道。
       看着河豚圆鼓鼓粉嫩嫩的额头,我脑中出现了一个可怕的画面。紧接着又出现了小学自然课本学到的,长江流域的白鳍豚。那时候白鳍豚是濒临灭绝,现在呢?似乎很多年没听人说过在长江看到过淡水豚了。我叹了一口气,心下祝福它们,祝他们离人类越远越好,最好远得让我再也不要看到。

[ 本帖最后由 moonly 于 2010-4-1 23:23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10-3-25 15:49:19 | 显示全部楼层
13.

亚马逊河并不温柔,但却很纯净。
雨水大片大片砸进河里,被水淹到脖颈的树木放肆地摇晃,整个天地看起来多少有些粗鲁。但不时从阴霾中跳出的河豚,两岸如同雕塑般栖于树上的白鹭,甚至在沙滩上寻觅的秃鹫,万般鲜活的生灵把这份粗鲁演绎成质朴的狂放。

在这种质朴中是不能不做梦的:每个人似乎都回到了那尽情啼哭,放声大笑的幼年时代。城市里小心翼翼被压抑的喉咙在这里不经意地放开了,我们似乎进入了一个混淆梦幻与现实的世界。

你做过这样的美梦吗?
一片静静的湖水上漂浮着巨大的荷叶,叶中还滚着露珠。你就是一个婴儿,或者拇指姑娘,赤身裸体蜷在叶子的中央睡得正香。不知过了多久你醒来,冰凉的雨点打在了脸上。你随手扯过来另一片荷叶做成巨大的伞,躲在下面又沉沉睡去了。


这幅画面是我看到面前的巨大的荷叶后,第一个跃入脑海的愿望。小水塘突然出现在河边,直径将近2米的荷叶微微颤动,我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我被眼前的浪漫美梦迷醉了,眼中带着笑望向乱毛,见他也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荷塘。

"在想什么?" 我轻声问道。
"在找荷叶上有没有小青蛙。"


我带着吞了一个椰子一样的表情转向奥兹玛。奥兹玛没听懂我们的中文对话,认真地提醒我们:“别走得太近,这些荷叶下面有一些有毒植物。”

在亚马逊,只需要几分钟你就可以进入幻境,但用不了几秒钟你就会回到现实。


[ 本帖最后由 moonly 于 2010-4-2 00:33 编辑 ]
发表于 2010-3-25 17:30:50 | 显示全部楼层
幽默且生动的文章,
新颖.喜欢
发表于 2010-3-25 17:37:30 | 显示全部楼层
好久没有看这么长的游记了。

Pirarucu 海象鱼,这回我也知道了。
传说巴西的圣保罗治安不太好,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 本帖最后由 938fg8 于 2010-3-25 19:13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10-3-25 20:06:58 | 显示全部楼层
据说Manaus治安还不错,不过我们回青年旅舍的路上还是听到了枪声。
(乱毛安慰我说是有人玩摔炮。。。我囧)
发表于 2010-3-26 09:22:03 | 显示全部楼层

漂亮。。。
很好的游记。。。
 楼主| 发表于 2010-3-26 13:44:39 | 显示全部楼层
休息一下,接着贴

14. 富人


    早就听说安东尼奥家远离村子,但没想到是这样一个远离法。
    --安东尼奥家自己就是一个村子。
   
安东尼奥家的码头:


码头通往房子的路:


         主卧,客室,花园,凉亭。。。虽然每样都很简陋,但生活和享乐的设施一应俱全,--室外厕所甚至安装了一个座便器。可以看得主人是非常懂生活、也非常勤于打点自己生活的人。
    "安东尼奥家好像满富有的。"我对奥兹玛说。
    “嗯,明天我们要走的林子都是属于他的。"
         “。。。”这是我第二次被富人吓到。用钱砸人不可怕,可怕的是用地砸人;用地砸人也罢了,竟敢用亚马逊雨林砸人。
     既然被吓到了,就顺便讲一下第一次被吓到的经验吧。那年秋天,我漂到苏格兰偏远的西部群岛。渡轮转了几个弯,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景色让我震撼了:一片明亮如镜的银滩被高高的黑色的岩壁封闭在海中央,那样平整,纯净,似乎从远古就无人涉足过。更有一道彩虹横空跨过,向凡间宣告这美景只属于天上的众神。呆立了半晌,我对旁边的挪威女子赞叹:"好美的沙滩。"她微笑说:"谢谢,这片沙滩是我的。"


15.门的用途

船停在了安东尼奥家的码头,第一个迎接我们的是他家的小黑狗。小家伙脏脏的,带着满眼的好奇和亲切。它很快就明白我们是客人,采取了用缩起指甲的爪子挠我们、以及用牙齿我们裤脚等等一系列既表达自己看家地位又避免出现决定性伤害的攻击行为。


但是这位看门的小朋友到底工作有没有意义呢?让安东尼奥家的大门来解答这个问题吧:
先看这张图:门锁着,我四处寻找,都没发现钥匙孔。


安东尼奥走过来,对我咧嘴一笑,带着一副"土了吧?“的表情,叽叽咕咕说了一堆。


"我有秘密钥匙。"(奥兹玛在旁边翻译,同时还学着安东尼奥的语气、表情和动作。)我非常汗地站在旁边,看着他拉了一下门上露出的半截绳子(请在上图仔细观察),只听卡塔一声,门开了。

进屋后,这高档自动门的原理终于暴露在我们面前


我向乱毛感叹:这门锁还真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乱毛表示强烈怀疑:要是防君子,还加锁干什么?不如坦荡荡算了。

当我们看到一排走廊挂的画的时候,所有的怀疑和感叹都不需要了。

鹦鹉鲜艳的翅膀和黑豹犀利的眼神提醒我们,这里已经深入亚马逊。当人的地位仅仅是占据了食物链的一环,那人巢穴就只有一个用途了:防范其他的动物。

[ 本帖最后由 moonly 于 2010-4-2 00:35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10-3-26 13:50:14 | 显示全部楼层
16。Jaguar
安东尼奥有一个孩子是个画家,这些野生动物的画都是他画的。在赞美了这大林深处的艺术后,我问奥兹玛:"那安东尼奥真的碰到过豹吗?"
其实这个问题显得非常的小白:当你穿着套装坐在办公室里打开电灯电脑电话,突然有人冲进来问你:"你邻桌的小张真的见过汽车吗?"我想你的表情比当时奥兹玛的表情不会差多少。
安东尼奥转身走近卧室,用实际行动回答了我的问题。

经过奥兹玛的翻译,他给我们讲了这块美洲豹皮的来历。在这片林子里,黑豹(Puma)不是很常见,但美洲豹(Jaguar)是很多的。对于当地居民来说,美洲豹强壮,高速,会游泳,能爬树,是最可怕的生物。十五年前的一天半夜,安东尼奥被远处的声音从睡梦中惊醒(这时候我们还不了解,安东尼奥的睡眠比一只负鼠还警觉,--这是后话)。家人都在熟睡中,他悄悄走出木房,正看到30米左右的地方有四只眼睛闪着寒光慢慢向房子靠近。“两只美洲豹!"他立刻意识到危险,冲回卧室取出猎枪,迅速向其中一双眼睛间射去。子弹正中目标的头颅。
"来的是母子两只,打死的是小豹,那只大的跑掉了。"奥兹玛不无遗憾地说到。
"那母豹就这么扔下小豹跑掉了?"我不无愤怒地说道。
"瞄准的是哪一只?"乱毛不无突兀地说到。
众人看乱毛。

17.

不过打死了美洲豹,让我心里多少有些复杂。我是坚定的动物保护主义者,但不是迂腐的动物保护主义者。我经常觉得,当人为了果腹、为了自卫、为了最基本地生存与动物平等地在自然界竞争资源的时候,猎杀完全不是一种罪恶。人的罪恶都是与贪欲一起膨胀的。

但是美洲豹。。。
这美丽的毛皮难倒不激发人们的贪欲吗?
我想起了海象鱼,想起了我们的白鳍豚,想起了发展中国家环保意识和保护力度都远远不够这个事实。带着担忧,我仔细问了安东尼奥关于美洲豹猎杀状况的问题。

”我已经很多年不打美洲豹了。"安东尼奥很理解地回答我。
原来很多年以前,毛皮商人大规模走私,引诱一些印第安人加入了猎杀美洲豹的行列。这是一个真正危险的职业,也只有各个部落中真正被视为勇士的人才敢与美洲豹对峙。为了保持毛皮的完整性,猎人们是不能用枪的:安东尼奥用一把小刀绑在木棍上做成了简单的矛,一对一与美洲豹近身搏斗。在这样的危险下,与其说猎杀美洲豹是被利益地驱使,不如说是为荣誉驱使。年轻气盛的青年战士们就这样冲入丛林,带回一张张毛皮--或者带回同伴的尸体。 几年后国家颁布了禁止猎杀走私美洲豹的法令,而安东尼奥,这个生在山林长在山林的人,立刻明白了这件事情的意义。“从那以后我一只美洲豹也没打过"他带着略微的自豪对我们说。

(后来一起在林中生活的日子我们发现,安东尼奥是一个真正坚定的山林保护者。他从不在危险时退缩,也从不随意杀死一只动物,哪怕是一只虫子,一条鱼,甚至是一棵植物。这位丛林中的老人用他的智慧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自然的平衡与和谐。)
 楼主| 发表于 2010-3-26 13:51:25 | 显示全部楼层
18.
其实我不是很贪心,但我仍充满幻想地希望美洲豹是我们在丛林将遇到的最大危险。
躺在安东尼奥家后院凉亭里的吊床上,我、乱毛跟奥兹玛聊着天,享受着下午的宁静。奥兹玛自在地悠打着吊床,非常快乐地告诉我们:美洲豹?当然不是。

来之前我们被灌输了这样一个错误的信息:Negro河流域河水比较酸,所以蚊子产卵不易;蚊子产卵不易,所以相对少;蚊子相对少,所以林中的所有动物比如毒蛇都相对少得多。但是经过奥兹玛的教育我们明白了,"多"和”少"在丛林里是没有意义的,"有"和"无"才重要。平均一百步踩上一条毒蛇与平均50步踩上一条毒蛇对行人来说安全系数没有任何区别--任何一个"不小心",付出的代价就是生命。
话说奥兹玛的朋友1:晚上睡觉的时候火堆熄灭了,朋友1正在吊床上睡得正香。奥兹玛半夜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借着月光看过去,一条蝮蛇正盘在朋友1的胸前。奥兹玛不敢发出大声,怕蛇受惊后立刻咬人,只好哑着嗓子悄悄地说:"醒醒,醒醒,别动!你身上有蛇。"朋友1醒来以后脸都变色了。他们都是很有经验的印第安人,如果是在路上,徒手抓住扑过来的毒蛇都不成什么问题。但毒蛇在身上这种情况还是险到极致。奥兹玛非常赞叹他的朋友的勇敢和机敏。据说这位朋友把手慢慢挪到了T恤的衣角,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掩耳盗铃嫌疑很大)飞速将毒蛇抖到地上,翻身跃下吊床抽出长刀。但毒蛇没有袭来,慢慢退去了。
朋友1是幸运的,他还有不幸的朋友2.丛林里迷路了或者与队伍走散了怎么办?这是我最挂心的问题。奥兹玛对这个问题没有任何答案。据说在某次穿越,有朋友2,一个只有18岁的大孩子跟队伍走散了。层层密林中根本没有路,走过的人也不知道到该去哪里寻找。这个坚强的孩子独自在丛林中生活了一个多月,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极度虚弱了。"后来呢?"我问了听故事者有义务提出的问题。"见到家人后他很快就死了。不是死于身体的虚弱,而是死于太强烈的情感(emotion),他的精神崩溃了。" 很悲惨的故事,我一时无言以对。

奥兹玛很喜欢向我们讲丛林中的各种危险:毒蛇,鳄鱼,毒蝎,毒蜘蛛,美洲豹,土狼。。。于是整个美好而宁静的下午就在他的恐怖故事中度过。乱毛晃在吊床上发出一声长叹:"这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啊。"
"你想的是什么?"我问。
"一条成熟的穿越路线,脚下会有依稀的小路,野兽都避让开人的气息,有熟路的向导,有背夫,甚至还有个厨子。"乱毛咂咂嘴回答。

午夜,电闪雷鸣。别奇怪我为什么无聊地跑出来抓拍雷电:如果是你,你睡得着吗?
发表于 2010-3-26 14:16:52 | 显示全部楼层
"瞄准的是哪一只?"

你可太有才了。
发表于 2010-3-26 14:58:20 | 显示全部楼层
好精彩!
喜欢!
发表于 2010-3-26 22:02:24 | 显示全部楼层
你们都太有才了
发表于 2010-3-27 00:24:02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moonly 于 2010-3-26 13:51 发表


顶教主,你太厉害啦。写这个比写论文有意思多了吧
 楼主| 发表于 2010-3-27 21:41:06 | 显示全部楼层
哈哈,当然。
不过最近论文也在被逼迫中。。。

我先写着,现在已经写到林子里的故事了,
回头我就贴过来
关键是转帖图片太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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